第二回 挂诗匾弄玄为邀宠 会贬官谠论诉危情(4 / 7)
初次交谈,张居正发觉韩里奇有些拘谨,便尽量和悦一些,缓声问道:“你当井陉县令几年了?”
“两年。”
“此前呢?”
“当获鹿县主簿。”
“再往前是在广西一个县里当教谕,再往前是陕西平凉府五品知府。”张居正说着加重了语气,“其实你的经历我都知道,一遭撤官,一遭贬官,都不是为自己,而是为的老百姓。听说平凉府的百姓还为你立了生祠?”
韩里奇这么多年来,从不肯与人谈起过去,眼下首辅谈起,让他颇感意外。他不知道首辅的心思何在,只得支吾答道:“百姓不知朝廷王法,故有孟浪之举。生祠之事,卑职也曾耳闻,早就去函请求拆除。”
张居正不置可否,又接着问:“你在浙江富阳写的那首诗,还记得么?”
韩里奇因此诗而一生蹭蹬淹滞,到死他也不会忘这次“豪举”,但在首辅面前不敢唐突,故搪塞道:“这是十七年前的事了,都记不全了。”
“你记不全,我可记得全。”
张居正说着,竟音韵铿锵地吟诵起来:
〖富阳山之茶
富阳江之鱼
茶香破我家
鱼肥卖我儿
采茶妇,捕鱼夫
官家拷掠无完肤
皇天本至仁
此地独何辜
富阳山,何日颓
富阳江,何日枯
山颓茶亦死
江枯鱼亦无
山不颓,江不枯
吾民何以苏?〗
张居正念得很有感情,在座官员无不肃容而听,特别是韩里奇,一直将此诗当成讳莫如深的往事,如今听首辅一字不差地吟诵下来,不免万分感动,再联想到当年罢官时的种种凄楚,更是百感交集,顿时间已是泪流满面。
却说一直侍坐在侧的钱普,先前见首辅对诗匾产生了浓厚兴趣,心里喜不自胜。却没想到首辅没就这件事谈论下去,而是与韩里奇聊得火热,一股子醋意儿从心里头翻上来,直酸到了鼻管。在真定府这块地方,韩里奇可谓是官场里的一块骨头,从来不肯俯仰随人,就说这次集中起来迎首辅入境,他人虽然到了,却说了不少怪话。钱普素来不喜欢他,却也奈何他不得。五十多岁的老县令,又是快三十年的老进士,资历摆在那儿,轻不得重不得。钱普只知他第一次丢官是因为诗谏,却从来没想到究竟是何等样的一首诗。如今见首辅倒背如流,他顿